南开大学校长曹院士论文被美国学者质疑

该论文Fig.4几组流式细胞仪检测组疑似存在相似  图片来源：PubPeer和原始论文

17日晚上，南开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免疫学家曹雪涛在同行评议网站“PubPeer”发文，回应了学者伊丽莎白·比克(Elisabeth Bik)对他部分论文的质询。

美国当地时间11月13日，署名为伊丽莎白·比克(Elisabeth Bik)的前斯坦福大学助理研究员在PubPeer上发帖指出，一位中国学术圈的教授多篇论文存在实验图片“不当复制”问题。

11月18日，中国工程院办公厅工作人员回应，中国工程院会针对网络反映曹雪涛院士的有关问题展开调查。

“科研打假网站”上 曹教授被质疑的论文超过40篇

美国当地时间11月13日，一位署名为伊丽莎白·比克(Elisabeth Bik)的前斯坦福大学助理研究员在PubPeer上发帖指出，一位中国学术圈的教授多篇论文存在实验图片“不当复制”问题，这位教授还是中国顶尖学府的校长。

11月16日，伊丽莎白·比克接受采访时证实，该教授即南开大学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曹雪涛。伊丽莎白·比克表示，她已经发现曹雪涛教授至少20篇论文的图片可能存在“不当复制”的问题。

PubPeer 被称为“科研打假网站”，该网站建立于2012年，由美国加州注册的公益机构PubPeer基金会所创建，鼓励科研人员对已发表的论文进行评论，评论内容可以是批评、质疑、改进建议等，评论需要审核后才能显示。

“一般来说，我们发现论文图片疑似复制的概率约为4%，即20000篇论文中可能出现800篇存在这个问题。但目前为止，我发现他的论文中约有20%具有潜在的图片复制问题。”伊丽莎白·比克强调，她只是发现曹教授的论文图像不当相似比率高于一般概率，并不想就此事作出任何结论。

截至发稿，PubPeer网站上关于曹雪涛教授被质疑的论文超过40篇。

在这些以曹雪涛为作者或者通讯作者的论文里，出现了两次实验结果图像完全一致;一幅实验图中，局部点图多次“复制、粘贴”，两幅实验图中，部分一致，部分疑似有增添、删减等PS操作的现象。记者查阅到这40多篇论文中的35篇，其中曹雪涛担任通讯作者或共同通讯作者的文章有29篇。在这40多篇文章中，目前有4篇被更正勘误，有一篇2008年发表于《生物化学杂志》的论文被撤回，该期刊2018年的影响因子为4.106。

这些被疑造假的论文发表时间从2003年一直延续到2018年，绝大部分在曹雪涛供职第二军医大学、浙江大学免疫学研究所期间发表。文章多见于《细胞与分子免疫学》、《免疫学杂志》、《生物化学杂志》等国内外期刊，还有文章发表在自然出版集团主办的《自然-免疫学》，另有一篇论文2014年被《科学》杂志收录。

中国工程院：

会针对网络反映曹雪涛院士的有关问题展开调查

曹雪涛1964年出生于山东省济南市，17岁就读于第二军医大学，26岁毕业于第二军医大学，获博士学位。两年后，曹雪涛破格晋升为当时我国最年轻的医学教授，32岁晋升为博士生导师，33岁担任全军免疫与基因治疗重点实验室主任，41岁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中国工程院院士。目前，任南开大学校长、党委副书记。同时，他还是《中国肿瘤生物治疗杂志》主编，《细胞与分子免疫学》编委。

11月18日，中国工程院办公厅工作人员回应，中国工程院会针对网络反映曹雪涛院士的有关问题展开调查。

“我们已经了解到网络上有关曹雪涛院士的投诉，我们会调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进一步调查处理也需要花时间，具体以什么形式展开调查，目前暂时还不掌握最新情况，只是说我们(中国工程院)肯定会调查。”上述人士表示。

质疑者是谁？

独立科学顾问 无意中发现“不当复制插图”

ResearchGate官网显示，伊丽莎白·比克是一位独立的科学顾问，在微生物组研究和科学不端行为方面具有专业知识。她曾担任加利福尼亚州福斯特城的Astarte Medical的科学总监，以及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的uBiome生物技术公司的科学和编辑总监。在此之前，她还曾在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微生物学和免疫学系担任研究助理15年。

伊丽莎白·比克告诉记者，自2014年以来，她一直在生物医学文献中搜索不当复制的插图，并于2016年发表了相关的研究论文。在那项研究中，她查看了20000多篇论文，发现有3.8%的论文，共计782篇图像存在问题。以这些线索为基础，她筛选到同一作者的其他论文，其中发现三篇论文是由曹雪涛教授所撰写的。

这三篇论文中，有两篇分别于2004年、2007年发表在美国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学会主办的《生物化学杂志》上，另一篇2005年见于美国癌症研究协会主办的《临床癌症研究》中。这三篇都存在着上述类似的图像问题。

其中，发表于《临床癌症研究》的那篇文章在2015年进行了勘误，勘误意见称：采用流式细胞仪、蛋白质印迹法(获得特定蛋白质在所分析细胞或组织中表达情况信息的手段)等得到的实验图像中1A，3B–E，4、5A和5E不正确，作者提供了新的版本，这些更改不影响本文章的阐释或结论，作者对此错误表示遗憾。对此，伊丽莎白·比克称，“《临床癌症研究》是高影响因子的杂志(2017年影响因子10.2)，我认为更好的举措应该是撤稿。”

伊丽莎白·比克解释说，在一定条件下，实验出现图像的多次“重复”是有可能的，比如，蛋白质印迹法采用相同的实验控制条件和样本，采用相同的组织切片，图像会呈现相似性，但这样的相似性应该在该出现的地方。而就流式细胞仪来说，即便用同样的样本，细胞最终落点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只是会大体位于同一象限，大体位置接近，但绝不会每次一样”。

伊丽莎白·比克表示，出现不当复制问题，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则是有意为之，这一比例她推断约占一半，另一半是“诚实或者无意的错误”。伊丽莎白·比克以曹雪涛2018年发表在《细胞与分子免疫学》的一篇论文举例称，两张流式细胞仪实验图像完全一致，每张图像的百分比也一致，这有着“诚实错误”的可能性，可能同一个图表插入了两次。

最近一个星期，伊丽莎白·比克查看了更多曹雪涛教授的论文，发现又有20篇左右存在“图片相似”的问题，并开始在PubPeer上发帖，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曹雪涛教授是中国顶级科学家之一。

业内人士怎么看？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涉及学术共同体

从11月17日晚起，曹雪涛被质疑论文所涉及的相关作者也开始在PubPeer网站上回应伊丽莎白·比克，他们对一些论文图像相似的问题给出了解释，对一些则表示是准备结果时出现了编辑错误，并已联系期刊尝试修正。截至发稿，他们已对4篇论文进行了回应。

11月18日凌晨，伊丽莎白·比克再度接受采访时表示，对于部分质疑，曹雪涛教授的实验室成员提供了解释，也展示了原始的点状图数据。“我不确定这是否能解释清楚，但我觉得它们看起来仍然很相似。他的实验室尚未对很多其他的质疑做出回应，那些质疑可能提出了更严重的问题。”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涉及到学术共同体。”11月18日，一位要求匿名的哈佛医学院-麻省总医院血液与肿瘤科研究员接受采访时表示，学术共同体的意思是，基于学术上的诚信，对于发表的论文是持信任态度的，相当于“无罪推定原则”，后人可以非常放心地去相信论文中所使用的数据和得到的结论，并在此基础上继续研究，这才是科学之所以会进步的原因。而一旦学术诚信出现问题，信任度就会从100%跌到0。

上述研究员认为，相关机构应该针对这件事组织成立独立的学术委员会来调查，核查所涉及文章的原始数据，最后给出一份独立的调查报告。

曹雪涛如何回应？

已立即仔细检查手稿、原始数据和实验室记录

17日晚上，曹雪涛在同行评议网站“pubpeer”发文，回应了学者伊丽莎白·比克对他部分论文的质询。

曹雪涛表示，收到质询后，他已将此事列为“最高优先事项”，立即采取措施调查，仔细检查了手稿、原始数据和实验室记录。如果调查中发现对已发表记录的最高精度造成影响的任何风险，他们将立即与论文相关期刊编辑部合作。

在回应中，曹雪涛还表示，对这些研究的分析仍在进行中。基于截至目前的分析，以及从同事和同行那里收到的补充反馈，他希望补充一点——“我仍然对这些论文中得出的科学结论的有效性、牢靠性以及研究的可重复性，充满信心。”

曹雪涛说，无论如何，在监管和实验室领导方面，没有任何借口出现失误。“您提出的关切再次提醒我，作为导师、主管和实验室的领导者，我的角色和责任有多重要，以及我可能已经出现了哪些不足。因此，我感到心情非常沉重，对我现在和以前的学生、工作人员和同事、同行和学术共同体感到极其抱歉。对于我的任何失察及由此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

他还说，此事对自己来说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促使自己不仅要在推动科学发展方面，而且要在维护科学的准确性和完整性方面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