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上花开——燕羽（知名作家）

在瞿上，寻觅那份久远的失落。

瞿上，是诗经般典雅的名字，而它还有一个俗名叫“海窝子”。关于“瞿上”的所属地众说纷纭，但蜀王柏灌建都此处瞿上之说却似乎已成为公认的事实。于是彭州海窝子，面对湔江在此绕的一个仿佛宽阔海面的大湾，还有一个清流不绝的小石窝（洞），便妥妥地坐稳了这个方言俚语般通俗易懂的名字，几百上千年不变。芝麻饼炕起，玉米粑粑烤起，油烫鹅烫起（颇有川剧唱腔的直白，因为此地乃川剧发源地之一）。一条长约1500米的独街上，可觅的食色，可嗅的芬芳，比比皆是。脚踏的土地古老得掉渣，但簇拥着路两边依地势而建的川西民居，早已从女儿墙、小青瓦、穿斗结构的明清、民国风格变成了现代的两层洋楼仿古建筑了。花香一条街，各家各户门前栽种着品种不同，花色迥异的盆栽花卉，虽并不是经过园林艺术家之手的精美摆件，但那来自民间的，来自乡土的各种花的呈现，却自有一种可亲可爱。

瞿上找到了，古蜀中心找到了，还有一份久远的失落需要找到。其实早已找到，但海窝子人、彭州人，还应对这份久远的失落来一次缅怀和典藏。

我得到一份邀请，一份来自彭州海窝子的邀请。它如一只欢快的蝴蝶，在仲夏时刻飞临我的窗前。其呈现的海报这样写到：“八月六日下午两点半，彭州通济镇海窝子三加二读书荟，特邀某某莅临现场，为我们分享她的新书《春心》，让我们了解一段老彭县(现彭州)鲜为人知的历史。”

2024年秋天来临前最炎热的一天，我坐上海窝子三加二读书荟总负责人曹老师派来的司机小吴驾驶的汽车，听他跟着U盘里的歌一路欢唱，蓝天白云成了心情的点缀，朗朗日光成了兴奋的渲染。

到了到了。从前一直不满足仅徜徉于海窝子那条纵向的独街，总想在它横向的小路上畅游一番，并觅得些什么，今日终于如愿。走进独街，穿进横向小路，天地豁然开朗，青山排闼，绿水悠悠，一座颇具现代风的轻钢结构白色大屋檐房屋矗立眼前，曹老师远远地迎了上来。

曹老师带着我们参观了该公益读书荟的几个亮点：二楼的大教室，可容纳几十百把人上课。在响应当地政府的“点亮百里画廊，开启彭派夜生活”主题活动中，此处已开起了夜校；而二楼中等大的教室和一楼的小教室则是提供给古镇和乡下孩子放学后无人接送和辅导时免费使用的；一楼的水吧专供来此读书、学习和搞各种活动的人准备的，咖啡、茶水、白开水，一应俱全。一楼还有丰富的藏书和可容纳二三十人的小型会议室，窗明几净，整洁漂亮。最后的亮点便是：此地的古蜀文明非遗技艺龙门绣，曹老师创意的“蚕丛蜀字”，由当地绣匠彭晓华绣制。其桑叶代表绿色的大地，洁白的蚕俯卧其间，托起由明黄、橙黄两色组合的“蜀”字，给人温暖、宁静、和美的感觉。“蚕虫蜀字”旁还码放了一排颜色不同，颇为陈旧的小学生作业本，其主题是“谁的童年不作业”，大家对此情不自禁地感叹：这简直就是文物级别的收藏了。而我却在心里偷偷念叨：“现在的乡村竟然可以这样，文化活动做得丰富多彩。”

室外热浪翻滚，室内凉爽如秋。曹老师向大家宣布分享会开始。先介绍了彭州方面的客人，有来自作协的文友，有当地的乡镇干部，也有当地的乡民等等。当他说完“某某将为我们带来一段鲜为人知的彭县故事”后，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怀揣万分激动的心情，在彭县（现彭州）解放前夕最后一任县长刘度深耕过的热土上，深情朗诵了我写给他的诗《爱的投递》。当读到最后几句“现实世界，爱永远无法投递；《春心》里面，爱早已飞向了辽远的西山”时，我已与客人们进入了一种共情状态，《春心》的故事拉开了帷幕。

当讲到本书取名《春心》与此处的瞿上有关时，大家又一次竖起了耳朵。传说曾经这瞿上的蜀王杜宇重视农业，死后幻化成杜鹃鸟，在每年开春之时，为劝农劳作而辛勤地啼鸣，有诗作证“望帝（杜宇）春心托杜鹃”。于是我便有了这样一个灵感：曾经的刘度也重视水利和农业，他就像杜宇一样，为了天下苍生的农事悲情地鸣叫，鞠躬尽瘁。

彭县（现彭州）这些鲜为人知的老故事就这样慢慢讲开来。我仿佛在时光的隧道里逡巡，时而是现在，时而又是从前。因此，这又何尝不是那份久远的失落呢？庆幸的是，此时此刻，这份久远的失落已在这古镇乡间得到了短暂的缅怀和恒久的典藏了。

瞿上寻觅。我觅得了它的古蜀文化，也觅得了它的近代历史，这是一种时间上的觅。而我不满足于海窝子独街上的一走到底，已在它的横街间有所发现，有所惊喜，这是一种空间上的觅。还有那诱人的食色和怒放的鲜花，更是一种作为人最本能地超越时空地觅。

古诗有“陌上花开”。短短四个字，却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意境深远，难以言表的美丽画卷；而仿句“瞿上花开”，也是四个字，却为我们开出了灿烂的历史之花，丰富的文化之花，美丽的乡村振兴之花。

作者简介：

燕羽，1985年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任成都树德中学高级语文教师。现为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协会员、武侯区作协理事会理事，《青年文学家》理事，四川省艺术产业协会专家库成员，成都存古学堂导师。有诸多文章发表于《华西都市报》、《四川日报》、《读者报》、《军休生活》和《格调》、《青年文学家》等杂志及“行脚成都”、“香落尘外”、“不惟读书”、“四川散文”等平台。公开出版有非虚构类长篇《春心》（2023年出版），同时由喜马拉雅独家制作推出100集有声书。